書名:回到過去變成貓01我們是東區四賤客!
作者:陳詞懶調
封面畫者:PieroRabu
拉頁畫者:夜風
上市日:2015年12月9日
新絲路網路書店:http://www.silkbook.com/book_detail.asp?goods_ser=...
鄭歎跳上一棵梧桐樹的樹枝,瞇著眼睛看了看從葉縫間漏下的陽光,用自己如今的毛爪子撥了撥耳朵,找個舒服的姿勢趴下,打了個哈欠。
九月的下午,陽光正好,適合午睡。
鄭歎是一隻貓,但曾經卻是個貨真價實的人,他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一覺醒來就這樣了。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屋子,陌生的人,陌生更令人絕望的新身分,放大的世界,以及時光倒流的年代──二○○三年。
鄭歎以前不喜歡貓,甚至算得上討厭這種動物,他一直覺得貓這個物種跟神經病是同一個層面的生物。
而如今,他自己卻變成了這樣一隻動物。
報應?
鄭歎承認自己的作風不怎麼好,欺凌過弱小,放過幾場不怎麼大的火,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一度窮奢極侈醉生夢死,但至少他沒殺過人,用自己從記事起就一直擱在牆角的道德觀來評論,比自己混帳的人多的是,為什麼遭報應的是偏偏是自己?
茫然否?無措否?憤怒否?絕望否?
在無比清晰的現實面前,一切似乎都無濟於事。對於曾經放縱的生活,鄭歎只能用一句「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來自我安慰。
三個月過去,一個季度的時間,四分之一年,大自然的輪迴轉盤已經轉了九十度,讓鄭歎初來時跌宕的心情平復,從不適應到漸漸熟悉。
有些時候,胸無大志、得過且過也是一種難得的心態。
這裡是華夏中部地區大學排名位居龍首的百年名校「楚華大學」。百年名校的好處就是面積足夠大,綠化很完善到位。
樹下的道路上偶爾有學子走過。這裡的氛圍,寧靜卻不失朝氣。
鄭歎在這種良好氛圍中瞇了一會兒就被一陣狗叫聲吵醒。動了動耳朵,不用看鄭歎就知道這又是哪兩位在沒事找事了。
在離鄭歎大約一百公尺遠的地方,一隻棕色吉娃娃犬正對著一棵樟樹叫喚,而在這棵樟樹樹枝上頭則站著一隻黑白相間毛色的貓。此刻,這隻貓正一邊勾甩著尾巴,一邊朝樹下叫。
光看表象,這種情形很普遍,養寵物的人經常都會遇到這種情況。但是,此刻的情形不同之處在於,這一狗一貓嘴裡都叫著「汪汪」聲。
此貓名為「警長」,現在八個月大,個頭比鄭歎稍微小一點,因為牠的毛色與動畫裡面黑貓警長(注:中國大陸經典原創動畫《黑貓警長》)的毛色很相似而得名。同時,這隻貓也是鄭歎變成貓以後的損友之一。
此貓有兩個特點:一個是好鬥,打起架來不要命;另一個就是學狗叫,狗性十足。
鄭歎第一次見到警長的時候,那傢伙就蹲在一顆一公尺高的景觀石上朝那隻吉娃娃叫喚。等到警長發現鄭歎看著這邊,牠才慢慢從「汪汪」聲轉變成「喵」。
其實當時警長的「狗語」並不標準,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但是這些日子過去,這「狗語」越發純正了,一般人光聽聲音根本分辨不出叫聲真假。而且這隻貓累的時候還會跟狗似的伸舌頭喘氣,所以鄭歎經常懷疑這隻貓的體內是不是居住著一隻狗的靈魂?
沒再注意那邊,鄭歎打了個哈欠,趴著繼續睡。他一點都不擔心「警長」的安危,「警長」和那隻吉娃娃可是從小打架打到大的,經驗十足。
若問為什麼「警長」老是跟那隻吉娃娃過不去?原因在於,那隻吉娃娃是東教職員社區寵物犬裡面個頭最小的。
魚兒揀鮮的吃,柿子揀軟的捏,這個連貓都知道。
鄭歎一直睡到大學教學區第三節課下課鈴聲響的時候才起身,他伸了個懶腰,從高高的梧桐樹上慢慢滑下來。沿著路旁的步道小跑過去,然後穿過一片桃樹林,就會看到一道圍牆。
這裡是位於楚華大學內部的附屬小學,教職員和家屬們的孩子很多都在這裡上學,接送方便,家長也放心。
鄭歎跳上圍牆,看了看二樓和六樓的兩間教室,然後沿著圍牆往校門那邊走過去。
鄭歎在離校門口二十幾公尺處的圍牆上等了七、八分鐘後,附小的下課鈴聲響起。鈴聲並不是叮鈴鈴的尖銳聲音,而是一段歡快活潑的音樂,很人性化。
一個穿著小碎花連衣裙的小女孩揹著貓咪圖案的背包走出樓梯間,一出樓梯口就直接朝鄭歎這邊看過來。見到蹲在圍牆上的鄭歎,小女孩沒多少情緒的眼睛頓時亮了亮,朝這邊跑來。
「遠哥說他們最後一節課有隨堂小考,可能要多等一會兒……」
小女孩的話還沒說完,鄭歎就看到從樓梯口衝出一個人,以拖麻袋的姿勢拖著書包,頭髮又弄得跟雞窩似的,徑直朝他們這邊衝過來。男孩臉上笑得得瑟,對著鄭歎和小女孩比了個「V」型的勝利手勢,看來最後一節課的隨堂小考這小子考得不錯。
男孩叫焦遠,是現在收養鄭歎的那戶人家的小孩,讀六年級。那個小女孩叫顧優紫,是焦遠的表妹,她父母離異後因為一些原因被焦媽從國外接了回來,住在焦家,現在就讀於楚大附小二年級。
焦遠將顧優紫身上的書包接過來,兩人一貓便離開校門往東教職員社區走去。
「看,焦遠家的貓又來接他們了!」有人說道。
路上遇到的很多人對於這一幕已經習慣,這樣的事情從開學到現在已經近三個星期,當初還成為周圍人們飯後談論的趣事。
教職員社區離附小並不遠,不到十分鐘就走到了。
◆◇◆◇◆◇◆◇◆
焦家住在東教職員社區B棟五樓。這裡每一棟樓的進樓口都有電子感應器,焦遠將鑰匙串往感應器碰了碰,鐵門「鐺」的一下就開了。
焦遠的鑰匙串上有一個小圓牌,這就是感應器的「鑰匙」,住在大樓的人幾乎都有這個。鄭歎脖子上也掛著一個,只不過他的圓牌有些特殊,圓牌正面貼的是鄭歎如今的頭像,反面貼著焦家的住址和聯繫電話──電子感應卡與寵物牌二合一,是焦爸特意去訂做的。
鄭歎進樓的時候朝一樓一戶人家的陽臺那裡望了望,沒發現那個胖子,估計那胖子又被帶去拜訪親戚了。
這個時間點,焦家的門一向都開著,畢竟是學校裡的職員住宿大樓,進樓口還有電子感應器和監視器,安全係數要比外面一些公寓大樓大得多。
焦媽在做飯,而客廳裡卻有談話聲。
「那麼,廣告的事情就麻煩焦老師了!」
鄭歎進門的腳步一頓。這個聲音他熟悉,是楚華大學附近一個寵物用品店的老闆,姓郭。他哥是個獸醫,鄭歎的疫苗就是他哥打的。
上週鄭歎還聽焦媽說過小郭有讓他幫忙拍貓罐頭廣告的意思,那麼,今天是專程為了廣告的事情登門說明的?
小郭的客戶基本上都是楚華大學的人,而要做大學裡老師和學生的生意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食品安全和品質問題最容易從這裡暴露出來。
成天窩在實驗室裡面對枯燥的實驗資料和器材的那些人,有時候也會給自己找點樂子,比如一時興起搭個公車去小吃巷買一碗紅油熱乾麵,然後帶回實驗室檢驗一下紅油裡有沒有蘇丹紅,芝麻醬裡有沒有黃麴毒素,大腸桿菌有沒有超標之類。
所以,要做大學師生們的生意卻又想要良好的口碑,這需要持久的優良品質保證。
也正因為如此,小郭他們店的招牌打出來了,人氣旺了,資金也有了,將左右幾個店面盤下來,合併他哥的寵物診所和他自己的寵物用品店,成立「明明如此」寵物中心。
這是鄭歎對於小郭的瞭解。總的來說,鄭歎覺得小郭這個人還可以,有頭腦、能撈錢,同時心眼也不壞,至少對動物挺好的。
小郭離開之後,焦家並沒有提到任何關於貓罐頭廣告的事情。晚飯過後,焦遠和顧優紫去各自的房間寫作業,焦媽跟幾個朋友去體育館那邊學跳舞了。
鄭歎進了主臥房,進去之後將房門推上,跳起來將門鎖一撥,鎖上。而在臥房裡,焦爸已經坐書桌前等著了。
對於鄭歎進門之後一連串的動作,焦爸早已經習慣,眼都沒抬。等鄭歎跳上桌子後,焦爸將手上的資料夾合住。
「今天小郭過來說了拍貓罐頭廣告的事情,我沒立刻答應,還是看你的想法。」焦爸說著,將一份文件遞到鄭歎面前。
文件上面寫的是關於小郭今天所提的貓罐頭廣告的事情,以及焦爸根據小郭所說的話推測出的後續情況和利益分析。
鄭歎看了一下,小郭他們自家生產的一種貓罐頭,校園裡很多養貓的人家都買這款,價錢還算便宜,也方便購買,重要的是禁得住品質檢測。
原本小郭早就準備將這款貓罐頭推廣開來,結果一場「SARS」讓原計畫泡湯,現在好不容易緩過來,準備重啟計畫,而且盤下店面成立寵物中心後,讓小郭如今手頭有點緊,也就更急於利用這款貓罐頭來撈一筆了。
雖然在華夏內地極少有電視上播放寵物食品廣告,但鄭歎來這裡之後才知道寵物食品也是有需求的,而且潛在客戶很多。隨著經濟發展,城市的生活節奏越來越快,人們自己都來不及照顧,就算想養貓也得琢磨怎麼才能養活。
鄭歎自認為沒有什麼經濟頭腦,曾經是,現在也是,但他相信這件事若做得好的話,確實可以撈一筆。
鄭歎不吃貓糧,他吃的東西跟焦家人吃的東西一樣,自打變成貓之後,鄭歎最慶幸的就是胃比較強悍。而且,拍廣告不一定意味著要吃貓糧。
認真說起來,拍個簡單的廣告對於鄭歎來說真不算什麼,畢竟只是寵物食品類的廣告,按照文件上所說的,傳播途徑剛開始只是網路,如果網路上的效應明顯,肯定還會有後續的發展。
這第一次的廣告肯定比較簡單,放出去試試水溫,小郭找上他的原因,鄭歎自己心裡也清楚。資金緊張,能節省就節省,外國人拍一部《貓狗大戰》的電影就耗費了數以噸計的食物,小郭拍一部試水廣告雖然遠遠比不上這個規模,但肯定也會消耗掉一些。當然,這是找其他貓的情況,鄭歎這裡是截然不同的。
鄭歎看著那份文件,正在思索其中的利弊,焦爸出聲道:「你不用立刻做決定,我跟小郭說了,三天內回覆就行。」
聽到有三天時間考慮,鄭歎也不著急了。以他現在的身分,確實得多思量一番。
剛放下文件,鄭歎就聽到有人敲門,不是房門,是外面的大門。
焦爸起身去開門,鄭歎沒立刻跟過去,只是豎著耳朵聽客廳裡的動靜。
聽聲音是住在對面的那個宅男,屬於教職員家屬,父母都是學校老師。那傢伙幾乎整天蝸居在家裡,平時就喜歡穿星際爭霸、蜘蛛人、星際大戰以及……海綿寶寶等圖案的T恤。一週洗一次衣服,就算大夏天也是這樣,不知道那傢伙的衣服在夏天堆上一個星期會不會長蘑菇。
聽聲音,對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鄭歎跳下書桌,走到房門口探頭看了看,對方一手拎著盒飯,另一隻手撓著頭。
「焦哥,我想借你們家的貓一用,我那邊老鼠都快成精了,買的捕鼠夾一隻都沒夾住,這幾天愁死我了!你看什麼時候方便……呃,能不能、那個……借一下貓啊?」
鄭歎鄙視之,他深刻記得上個月某日這傢伙還跟焦遠誇口自家沒有半隻老鼠,結果第二天鄭歎就聽到對面在哀號網線被啃斷了,又是買黏鼠板、買捕鼠夾的,除了老鼠藥之外,其他方法幾乎試了個遍。鄭歎就思量著,莫非大學裡面的老鼠智商普遍偏高?
不過鄭歎又想到,自己變成貓之後,還真沒抓過老鼠。焦家這邊一直沒老鼠,鄭歎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但讓現在的他去抓老鼠,一時間還真無從下手。倒不是怕,鄭歎國中時還抓過老鼠去嚇班裡的女同學,但是……畢竟貓和人是不一樣的。
鄭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貓爪子,表示很是煩惱。
那邊焦爸已經跟對方說完話,關上門,走回房朝鄭歎招了招手,「你會抓老鼠嗎?」
鄭歎沉默,不動。
半晌,鄭歎聽到焦爸道:「走吧,去試試看。」
試試?去哪試?怎麼試?鄭歎疑惑。
焦爸拿上鑰匙,帶著個手提袋,跟焦遠說了聲就叫上鄭歎出門了。
◆◇◆◇◆◇◆◇◆
鄭歎坐著焦爸的小電動摩托車出了教職員社區,看著熟悉的路徑,鄭歎心裡大致明白要去的地方了,但是到底怎麼個試法,鄭歎心裡沒底。他的力氣比一般的貓要大,並且鄭歎感覺自己的力氣還可以更大,過個一年半載或許能夠接近一般成年人的力氣。
但是,力氣大不代表能夠抓老鼠。由於並不怎麼喜歡貓,鄭歎也不知道正常的貓是怎麼去抓老鼠的,他從沒有關注過。
正想著,小電動摩托車已經來到目的地了──楚華大學生命科學學院。
作為楚華大學生命科學系副教授,焦爸除了回家吃飯,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
停好摩托車後,焦爸抖了抖手裡的袋子,鄭歎撇撇嘴,跳進去。生科樓裡面可不是一隻貓能夠隨便走動的,被瞧見了不好。
然後,焦副教授拎著裝貓的袋子從生科樓正門走了進去,還一臉平靜地向周圍進進出出的人打招呼。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就沒什麼人了,很多人都習慣乘坐電梯。
鄭歎從袋子裡探出頭來往外看。晚上七點,留在生科院裡的人還是很多的,各個實驗室都亮著燈,鄭歎能夠透過樓梯口的窗戶看對面無菌室亮起的紫外滅菌燈。
想當初第一次被焦遠他們帶進來的時候鄭歎還很緊張,但幾次之後,鄭歎就習慣了。鄭歎無數次慶幸,收養自己的這戶人家不是什麼科學怪人。
焦爸的辦公室在二樓,獨立辦公室。焦爸是楚華大學生科院少數幾位擁有獨立辦公室的副教授之一。焦媽那邊忙不開的時候,焦遠他們會來這裡做作業或者睡午覺,有時候鄭歎也會跟著一起來,不過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是躲進書包裡,就是被裹在衣服裡面帶進來。
焦爸進辦公室拿了一串鑰匙,又提著鄭歎從樓梯爬到四樓。四樓邊角這邊沒什麼人,鄭歎以前沒來過。
安靜的走廊裡,焦爸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樓梯間的聲控燈亮起,鄭歎看到了周圍房間門口的門牌。
難怪沒什麼人,這邊基本上是堆放貨物、器材、藥劑等的儲藏室。不過……
鄭歎動了動鼻子,他嗅到了某種生物的氣味。
焦爸在最靠邊的那間房門口停住,拿鑰匙打開門。
門一開,吱吱吱的聲音響起。
就算周圍的光線比較暗,鄭歎也能夠看清楚裡面的布置。
左側靠牆角的地上放著幾個空的籠子,右側靠門處則放著一個小的實驗臺和貨架,而餵養小白鼠的籠子都放在裡間。
焦爸將燈打開,袋子擱在實驗臺上,對鄭歎道:「你先在這裡等會兒,別亂跑,實驗室的東西不能亂碰,藥品比較多。」
說完,焦爸從衣架座上拿下實驗服穿上,又從一個抽屜裡拿出手套戴上,然後走進裡間,不一會兒就拎著個籠子出來,裡面有五隻小白鼠。
實驗室的小白鼠,說得好聽點,那叫性情普遍比較溫和;說得難聽點,那叫群體傻呆,不知道是不是近親繁殖的緣故。
最近鄭歎經常聽到焦爸的遺傳學課程簡報上提到這些,所以在見到那一籠子小白鼠的時候,鄭歎心裡就感慨這還真跟焦爸說的差不多,他確實沒有從那幾隻小白鼠的眼睛裡看到恐懼,牠們甚至可能還以為是飼養員來了,忙著討要吃的。
焦爸從籠子裡抓出一隻小白鼠放在桌子上,對鄭歎道:「看著牠,別讓牠亂跑。」
鄭歎看了看那隻絲毫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厄運的小白鼠,抬起一隻爪子壓住那隻小白鼠的尾巴。被按住尾巴的小白鼠並沒有太過掙扎,只是表現出要往前爬的姿勢。
看,這就是野生和家養的差距,要是外面的那些野老鼠被按住尾巴,要麼拚命掙脫,要麼反過來咬一口。
焦爸將裝著剩餘四隻小白鼠的籠子放進一個空紙箱,讓牠們看不到外面發生的情況。
「我不知道你們貓是怎麼去抓老鼠,或者說怎麼去殺死老鼠的,我現在只是跟你說說我們常用的方法。」
說著,焦爸就從鄭歎爪下接過那隻小白鼠。
「我跟你說啊,在國內實驗室裡,基本用的都是斷頸處死法,這也是讓小白鼠痛苦程度最小的處死方法,手法俐落的話,牠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也符合外國人所說的動物福利學……」
鄭歎蹲在旁邊靜靜看著,他知道焦爸又進入了教學狀態。有時候在家裡,焦爸準備完教學簡報影片之後,他自己會先試講一次,而聆聽者就是鄭歎。所以,鄭歎一聽到焦爸講出「我跟你說」這四個字,就知道他又進入教學狀態了。
「斷頸處死法,說白了就是頸椎脫臼,讓脊髓與腦幹斷離。一隻手用工具或者直接夾住小白鼠的頸部,另一隻手抓住牠的尾巴,兩手猛的用力牽拉,就行了。這是其中一種方法,另外一種方法我們也經常用,你也可以試試,看著……」
焦爸一邊講解,一邊用左手抓住那隻小白鼠的尾巴,右手拇指與食指在移到那隻小白鼠頸部處往下一按。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鄭歎看著桌面上一動不動的小白鼠,再看看一臉「我看好你喔」表情的焦爸,動了動耳朵。
「看吧,操作其實很簡單,就算你以前沒抓過老鼠也不要緊,練會兒就行了。我看過你揍阿黃時的速度,追上老鼠肯定沒問題。」
焦爸嘴裡的阿黃是一隻黃色虎紋貓,也是鄭歎變成貓以後認識的損友之一。與「警長」不同的是,阿黃總是做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很多時候鄭歎看著就想上去抽牠一頓,只是最近阿黃沒怎麼出現,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焦爸又捉了一隻小白鼠出來,讓鄭歎自己試試。
鄭歎殺這第一隻時,按了三次才讓那隻可憐的小白鼠徹底斷氣。
殺第二隻小白鼠時,鄭歎用力過度,不過至少這隻小白鼠沒感覺到疼痛就一命嗚呼了。鄭歎心裡也越發慶幸還好自己變的是貓而不是老鼠,食物鏈金字塔往下走一步就要多面對一重地獄。
「頸椎脫臼很容易的,小白鼠的頸椎很脆弱,你主要是手法不熟練而已。」焦爸在旁邊出聲指導,「出手不要猶豫,能夠一次成功是最好的,否則小白鼠會很痛苦。但是,注意是脊髓與腦髓拉斷,而不是直接將頭拉掉,這需要控制用力的程度,既要將頸椎拉斷,還不能將頭拉掉。我以前帶的學生有的因為用力的問題,直接導致小白鼠眼球內壓力過高,眼球竟然破了。」
鄭歎:「……」尼瑪好驚悚!
鄭歎看了看焦爸說這些話時仍舊一臉平靜的臉,突然感覺焦爸的眼睛裡似乎泛著冷光。
鄭歎想起以前跟一群酒肉朋友泡夜店時他們談起的話題,當時有個人就說:「其實最厲害的殺手不是那些外表看上去凶神惡煞的人,不是那些提著大刀、刺龍刺鳳、穿鼻環、架式十足的人,也不是那些整天耍刀弄槍顯得自己特屌的人,而是那些外表看上去一點都沒異常,卻能夠在下一刻輕易收割性命但依舊面不改色的人。」
所以,一些資深的研究室人員在某種角度上來說,與殺手的氣質有些類似。
進入實驗狀態的研究員真他媽的可怕!
鄭歎轉念一想,或許焦副教授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教自家貓怎麼用斷頸法殺老鼠的人了吧?
殺第三隻和第四隻時,鄭歎明顯手感好了很多,至少讓這兩隻小白鼠相比起前面那兩隻來說,有一個體面的死法。
五隻小白鼠,焦爸做示範殺了一隻,其餘四隻都是鄭歎殺的。
清理了那五隻斷氣的小白鼠,焦爸又轉身去了裡間,不一會兒又拎著個大一點的籠子出來,裡面依舊是五隻白鼠,只不過個頭要大上許多。
「這是大鼠,實驗室用的大白鼠是褐家鼠的白化變種,依舊用剛才的方法,不過力氣要大上一些。重點還是同一個,找準要領,控制力度,一擊得手。需要我做示範嗎?」
鄭歎搖搖頭。
「好孩子。」
鄭歎:「……」
跟焦爸說的一樣,大鼠稍微難了那麼一點點。不過,五隻大鼠試完,鄭歎也熟練了。
「還要再練練嗎?」焦爸問道。
鄭歎搖頭。
「很好,殺老鼠咱們就練到這裡,我跟你說……」
鄭歎扯扯耳朵:「……」又來了。
雖然老鼠已經殺完,但焦爸的教學狀態顯然還沒有完全退出。
「在我們的實驗室裡,除了處死大小鼠常用的頸椎脫臼法之外,還有斷頭處死、放血處死、擊打處死、麻醉處死、毒氣處死等法子。比如蛙類的我們用毀髓法,一根針就行了,唔……下週我帶動物學解剖課,剛好要解剖牛蛙,到時候帶一隻回去給你示範一下。喔,還有你要特別注意,實驗室處死貓狗之類用的大多數是空氣栓塞處死法。」頓了頓,焦爸問鄭歎:「這個你懂嗎?」
鄭歎搖搖頭,肌肉有點僵,背後和尾巴上的毛還炸著,總感覺周圍氣溫好低。
「通俗點說,這個方法就是朝靜脈注射空氣。」
鄭歎打了個激靈。這個懂了,就算他這方面知識不強,也知道朝靜脈打空氣會發生什麼事情。
「空氣進入血液循環到肺部,阻塞肺動脈而造成嚴重休克或死亡。舉個例子,你從深水處往淺水處游的時候,壓力改變導致肺部氣體膨脹,進而導致肺部跟著過度膨脹,如果不排除多餘的氣體或者根本來不及排除這些氣體,那就相當危險了。鐵達尼號裡面有些落水的乘客就是這麼死的。」
焦爸說著,突然想到對一隻貓說鐵達尼號估計也沒什麼用,所以又轉而回歸正題,做了個總結:「所以,你以後一定要自己注意點兒,遠離危險物,注意自救。」
練了殺老鼠的技術之後,今晚的目的算是達到了,鄭歎心裡也有了譜。雖然對於抓老鼠這種事情很無奈,但是既然現在是貓,大概只有抓老鼠的貓才能被認可,連阿黃那個白目都能抓到,鄭歎相信自己肯定也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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