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謎樣的遺書,兩個命運相依的少年,三起連續殺人案……
華人新星作者 邪貓靈 +新銳畫者 Lyoko
聯手打造讓人驚聲奸笑的神祕都市傳說──
迎面吹來一陣寒風,凜冽但夾帶著淡淡的腥甜味。
十步遠的距離外,一道模糊的黑影忽隱忽現,任由身上的布料隨風飄揚。
「兒子……」
輕輕柔柔,像是來自遠方的聲音清晰地傳進我耳裡。那兩個字宛如魔咒般瞬間把我喚醒,晃了晃腦袋,才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說是鬼地方一點也不為過,包圍著我的,只有墨水般濃稠的黑暗。
我嘗試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照明,但身體周圍彷彿有道屏障阻止了那些光線往外延伸。伸出手,卻什麼也摸不到。
「真是見鬼了。」我該不會迷路迷到陰府來了吧?以我這種迷糊的個性、迷路比吃飯還要頻繁的人,這種可能性簡直比中樂透還要來得高。
在怪異的空間裡,我半瞇著眼,只看得見那抹像是由大量黑煙拼湊而成的詭異黑影。
「是誰?」跨前幾步,我想要瞧清楚對方的樣貌,但不管多努力,都無法縮短與對方之間的距離。
奇怪,對方根本就沒有移動的跡象,整個人紋風不動的杵在原地。
感覺上,我跟那傢伙就像兩面互相排斥的同極磁鐵,一個趨前一步,一個彈後一步,永遠別想黏在一起……呃,好啦,我的形容詞就是這麼爛,因為我只是個比爛學生好一點點、資歷普通的學生罷了。
「你到底是人是鬼啊?」追了一段路,我語氣開始不耐煩了。他剛才明明在叫我,卻又不讓我靠近,到底想跟我玩捉迷藏玩到什麼時候啊?
……咦?等等,剛剛他好像喚我……兒子?!
「你是爸?!」該不會就是我那個素未謀面、剛死沒多久的老爸吧?
幹,真的來到陰府了!
「兒子,記住我的話,千萬別殺人,別讓自己的雙手染上別人的鮮血,就讓體內的惡魔永遠沉睡下去……永遠……」
嘶啞的聲音,加上刺骨的冷風,在我身上吹起了雞皮疙瘩。
我打了個寒顫,大惑不解的對著他皺眉,「什麼惡魔?你到底是誰?」如果你是我爸,拜託別跟我講外星語好不好?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資訊科技發達的時代,惡魔這種一點也不科學的怪物,只出現在魔幻小說或動漫裡頭吧?
「記住自己的名字,永遠以元澍的身分活下去,直到最後、直到回歸塵土,你永遠是我兒子元澍,一定要記住這個身分……」
話聲一落,那黑影開始轉淡。
「等等!」
在我還沒來得及喊出「別走,把話說清楚」之前,黑影在一道強光下「砰」一聲爆開,化為無數碎片飄盪於空氣中。一陣輕風吹來,把它們悉數捲上了布滿星辰的天空。
抬起頭,我發現夜空掛著又紅又圓的月亮,血一般的顏色帶給人妖豔詭譎的感覺。
「喂!老爸!等一下啦!」奔上前去,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碎片,卻好恨自己沒長翅膀而無法得逞,只能呆愣愣地看著它們飛向月亮。
然後,奇怪的現象發生了,碎片在月亮旁邊排列成一對類似翅膀的形狀。
「……翅膀?」我揉了揉眼睛,再次把目光拋向那詭異的翅膀時,翅膀卻早已消失無蹤……
※ … ※ … ※ … ※
「砰!」的一記聲響過後,我額頭上猛然爆出了一陣疼痛。兩眼一睜,映入眼簾的,是不停往後倒退的路燈和摩天大樓。
「少年欸,歹勢啊!剛才突然有個很急的轉彎,吵醒你了喔?」
前面傳來中年男子的說話聲,把我混亂的思緒給逮了回來。
揉著有點吃痛的額頭,我才驚覺自己累得直接在計程車上睡著了。
過去兩天都在忙著打包行李和辦理繁雜的入學手續,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好好睡覺。早上買了票,坐上了火車,還以為可以在舒適的座位上好好地補個眠,以最佳狀態迎接新環境的新鮮空氣,怎知火車一開跑,可媲美雷聲的「轟隆隆」聲響一直在折騰著我耳膜,還睡個屁啊!
甫離開火車站,踏上計程車,我整個人就開始昏昏欲睡,連什麼時候睡著了都不知道。直到司機不小心拐了個「急轉彎」,害我可憐的額頭撞上旁邊的玻璃車窗後才驚醒過來。
這麼說來,剛剛看到的那個黑影、聽見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只是一場夢?
怪了,夢裡的老爸幹嘛跟我說那些教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啊?
唉,算了算了,既然是夢,別放在心上就是了。
「少年欸?你沒事吧?」計程車司機見我沒反應,從後照鏡看著我,面露關心的問:「是不是哪裡撞痛了?」
「啊,沒事沒事!」揚起殺死人不償命的燦爛笑容,我連忙衝他笑一個。
「大概還要十幾分鐘才會到喔,你可以再睡一下沒關係,到了我會叫醒你。」他放心的笑了笑,還熱心的提議。
「知道了,大叔。」我笑著點點頭。
不過,疼痛的感覺早已令我睡意全消。盯著窗外全然陌生的景色,我心裡既期待又緊張。終於來到這個堪稱全國最繁華和地價最高的大都市——北部的A市了!以前我住在南部的K市,只是個小城市,完全無法與這裡相提並論。
看著車水馬龍的快速道路和五光十色的摩天大樓,我有點擔心孤身一人的自己跟不上大都市的生活步調。
會動身來到這裡的原因,是因為我考上了這裡的M大學。
很幸運吧?沒想到我這個成績不怎麼樣的學生,竟有幸踏入A市大學的門檻。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要繼承我爸留給我的遺產。
老實說,自小在孤兒院長大的我,從不奢望可以跟自己的親生父母見上一面。直到一個月前,有個叫安律師的人找上了我,說我爸幾年前立了遺囑,而我是遺囑上面唯一的受益人。安律師說爸留下了一棟房子和一間偵探社給我,同時在銀行有一筆為數不少的存款。
既然安律師都已經找上門了,爸當然已不在人世了,他是在一個多月前突然自殺身亡的。
令我震驚的不是他自殺的消息,而是為何他明知道有我這個兒子的存在,多年來卻對我不聞不問,把我棄於孤兒院於不顧?
三個月前,剛滿十八歲的我已搬離了孤兒院,開始在外面打工以籌措到北部A市上大學的生活費。沒想到在入學的前一週,安律師忽然找上門來,要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到北部A市繼承爸留下來的遺產。
沒錯,是北部的A市。
有這麼巧嗎?
話說回來,我爸十八年來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照理說我應該要很瀟灑和態度堅決的在安律師面前否決我和爸的關係,說出「我才不稀罕他財產」的屌話。
但是,既然已知曉我親生父親的下落,說不定還可以從爸留下來的遺物找到我媽。
由於安律師對於我媽的下落完全沒有概念,所以繼承爸留下來的財產是唯一可找到我媽的方法,因為爸的房子裡一定有留下跟媽有關的相片或是物品。
雖然我媽不一定願意認回我,至少我能確保她過得好不好,別跟爸一樣,死了我才知道他是我爸。
可是不知為何,自從接到爸自殺的消息後,我的一顆心就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他為什麼要自殺?
他死後還留下了偵探社,這麼說來他生前是一名偵探囉?為什麼替人解決疑難雜案的偵探,最後竟然要鬧自殺呢?真是件耐人尋味的怪事。
安律師說,爸死後只留下一封遺書交代自己尋死的原因。
我納悶不已,他至少也留封指名給我的遺書,交代清楚我的身世、他自殺的原因、媽的下落、以及為何當初要拋棄我現在又留下財產給我……
結果,現在害我對於他的行為留下了一肚子的問號,卻找不到一個可以解決這些謎團的對象……
「少年欸,你是高中生嗎?」司機大叔見我毫無睡意,開始掛起笑臉跟我攀談。
爽朗的笑聲打斷了我的回憶。我猜想開計程車的司機大叔一定很悶很無聊,一遇到可聊天的對象當然要死命捉著不放。反正我也睡不著了,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嗯,對啊,明天報到後就是大一的新生了。」我隨口回答。
「喔,大學生呀!聽說A市的大學全都是一流的,能考上這裡的大學,你真的很了不起咧。」他興高采烈的豎起大姆指,兩眼笑成了彎月。
「哪裡話啦。」有些尷尬的撓撓頭,我不太習慣被人稱讚……
「哪間大學啊?」
「M大學。」
「喔,那間的醫學系聽說很出名咧!少年欸,你讀什麼系?」
「藥劑。」很冷門的科系。
也許因為這樣,才會被錄取吧?我自嘲。
「原來你想當藥劑師啊?這工作聽起來很不錯咧,薪水高,還能自己開藥局喔。」
我苦笑,當時我只是在表格上隨便填一填,沒想到竟被錄取。實際上,我對藥物完全沒概念。
「欸,你對A市會熟悉嗎?還是第一次來?」
「嗯,我是第一次來,之前從來沒來過。」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索性先拋開爸的問題,跟司機大叔套取這裡的情報,「這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我只知道它是全國最繁榮的都市之一。」
「都一般啦,沒什麼特別,地方繁榮、人口稠密。當然啦,人多的地方社會問題也會比較多啦,你要小心一點,要懂得保護自己,像你這種從小地方來的學生啊,很容易被人盯上的。」
司機大叔真的好熱心,但我還不至於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還有啊,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魔人』這傳說?」
「魔人?魔術師嗎?」我當下只聯想到那些在舞臺上變把戲的傢伙。
「不是啦!就是體內寄居著惡魔的人,這些人好像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力量。」
「嗄?」啊大叔你是不是發燒啊?居然相信世界上有惡魔這玩意兒。
「我也只是聽來的啦,身邊的人都沒見過,只是聽說而已。」
我臉上寫滿了不相信。
「你開這麼久的車,有見過嗎?」這問題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這我不知道啦!因為他們的外表跟正常人一模一樣,只是體質不同,身體裡面的東西我們可看不見啊!」司機大叔認真的表情像在告訴我,的確煞有介事。
「那他們到底有什麼力量啊?會吃人嗎?」我惡作劇般問他。
「吃人倒是不會啦,就是精通一些奇怪的魔法吧?」他不很肯定的聳聳肩,我有理由相信他是被別人糊弄了。
笑了笑,我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意興闌珊的接話:「會魔法的是叫做魔法師啦,但那也只是古代的傳說而已,現在是文明社會,只要不科學的東西,多半只是拿來唬人的。」
「少年欸,你懂很多喔,讀書一定很厲害。」他尷尬的笑笑,也不敢再提起跟惡魔有關的話題,轉而開始跟我聊起了工作上的趣事。
※ … ※ … ※ … ※
下著滂沱大雨的街道上,一道閃電倏地從天空的盡頭劈向大地,令人望而生畏。
「轟隆隆——」隨即傳來的雷嗚聲把人行道震得輕微搖晃,予人地震來襲的錯覺。
拖著一個笨重的巨型行李箱,我匆匆來到一排店屋的騎樓下避雨。
「吼!偏偏在這時候下雨!」把行李箱擱在腳邊,抖了抖身上的風衣,我迫不及待甩掉身上的雨滴。
好冷,我拉緊半溼的外套,發現頭髮在滴著水。
像隻從水裡被撈起來的小狗般,我用力甩頭,想要甩走那些冰冷的雨水。
剛剛司機大叔說我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而已,只要沿著他放我下車的人行道一直往前走,就會來到一條熱鬧的街道,再向右邊拐兩個彎就到了。如果要坐車過去,非得多繞一個大圈,到時候就要多付一倍的車資。
反正我這人運動細胞還算不錯,走一段路就像吃零食那樣簡單,想也不想就接受了司機的善意提醒。沒想到才走了幾步,天空像是跟我作對似的說下雨就下雨,把我淋個措手不及,一時間亂了方寸。
向來沒什麼方向感的我在路上亂跑亂竄找地方避雨時,已忘了自己到底拐了幾個彎、跑了幾條街道,也不知自己來到了什麼樣的地方。
「唉,早知道寧願多付一倍的車錢,叫司機直接把我送到爸的家門口便是……」
沒錯,我即將入住爸留下來的那棟房子。
聽說A市房子的租金很貴,不是一般學生所能承擔的,特別像我這種從小地方來的窮學生。而現在,能有免費的地方居住,我就能省下一大筆租金了。
不曉得爸生前住在什麼樣的房子裡呢?
外面的雨還在下個不停。
把自己抽離那些複雜的思緒,我抬頭仰望被雨水濛住的夜空時,只能感嘆自己在不對的時間下了火車、不對的時間下了計程車……
我一邊碎碎唸,一邊繼續甩掉髮間的雨水,不料耳際忽然傳來了一串髒話。
回頭,一個凶巴巴的年輕人正惡狠狠地瞪著我,彷彿我是他殺父仇人似的。
他染了一頭金髮,耳垂戴了好幾個閃閃發亮的耳釘,脖子和手上也掛滿了飾物。奇怪,他不覺得很重嗎?我光看著就都覺得受不了。
他身後還站了幾個打扮時髦的年輕人,同樣擰著眉對我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印象中,我好像不認識這些看似不良少年的年經人吧。再說,這是我第一次踏入這座都市,會認識他們才有鬼咧!
「這位大哥,請問有事嗎?」挪開幾步,我大惑不解的抓抓頭。
其實我比較好奇他是不是眼睛抽筋了?
「幹!你噴到我了!」那個金髮青年又吼我了,還一邊接過友人遞來的面紙,拭去臉上的水漬。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我甩頭髮時,上面的雨水不小心噴到他臉上了。
好奇的望向身後,我發現這一整排店面都隱約發出五顏六色的燈光,一看就知道是經營酒廊或舞廳的夜店,這幾個年輕人大概是剛從這種地方消費完,正準備要離開。
唉,看樣子,我也在不對的時間甩頭髮。
「呃……」噴到了人是我不對,正打算道歉時,不料他已一把揪緊我衣領,強迫我靠近他那張長得一點也不帥,還爬滿了青春痘的麻臉。
「我等一下還要找我馬子約會,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他突如其來的行為害我一個踉蹌,不小心推倒腳邊的行李箱,而倒下的行李箱無巧不巧的壓在他腳上。
我是個大學生,身上沒什麼錢,書本卻多得足以砸死人。
你能想像嗎?被一個裝滿書本的行李箱砸到腳,會有多痛!
「哇——啊——痛——」金髮青年馬上鬆開我衣領,抱著腳板哭爹喊娘的,還重心不穩屁股落地,狼狽的摔在濕漉漉的地上。
又一陣驚天動地的呻吟聲傳來。
他身邊的友人立刻衝上前去扶起他,另有兩人一左一右的堵住我,禁止我離開。
呃,現在到底是怎樣?
「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拉起倒在地上的行李箱,語氣誠懇的道歉。
人家不都說嗎?做錯事,道個歉就好了,沒什麼大不了。雖然剛剛我不確定到底錯的人是他還是我?
「你、你……」他摸了摸已溼透的屁股,氣得不知所措,「臭小子!我要你賠我一條新褲子!還有賠個女朋友給我!」
金髮青年像個鬧彆扭的孩子般指著我跺腳,嘖,幼稚死了!
他旁邊的友人見狀也紛紛起鬨。
「對啊!大哥為了今天的處男約會,特地砸錢買了一身的名牌衣褲!」
「就是!連內褲都是新的!」
「大哥好不容易才告白成功的說!」
「現在商場都打烊了,要買褲子也找不到地方了!」
「就是!第一次約會就這樣被你搞砸了,你還要賠我們大哥心靈創傷費!」
眼前的一群年輕人劈里啪啦說個沒完沒了,我越聽就越傻眼。
「我說這位大哥,如果你女朋友因為你溼了褲子而跟你分手,那她一定是喜歡你的褲子而不是你的人。這樣的女朋友,不要也罷啦。」我好意提醒他。
可不是嗎?那種只注重外表的女孩,大概也不是真心愛上他的吧?沒有掏出真心來愛人的女孩,分手也只是遲早的事,長痛不如短痛,現在抽身至少沒那麼痛啊。
我這麼說,也是出於一片好心,免得那個金髮青年到頭來人財兩失。
「媽的你說什麼啊?竟敢誣衊我喜歡的女人,你這是在質疑我眼光嗎?啊?!」金髮青年兩眼噴火,我胸襟的衣服一緊,又落入他手中了。
呃,難道我也在不對的時間,講不對的話嗎?
「這位大哥,大家都是文明人,別老是動手動腳的,我只是個窮學生,拜託你行行好,別弄壞我衣服。況且我說的那些都是事實啊,以前我高中同學老是被貪慕虛榮的女生騙……」我開始滔滔不絕,但對方似乎沒啥耐性聽我說下去。
「沒錢是嗎?那就更好說話了,留下一條手,我就放過你。」金髮青年不懷好意的冷笑。
聞言,他身後的四名同伴開始活動脖子和手指的關節,緩步朝我走過來。
「喂喂喂,人家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們還這麼多人打我一個,不覺得很無恥嗎?簡直比貪慕虛榮的女生還卑鄙咧!」他們該不會想以多欺少吧?而且對象還是個初來報到的大學生!
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兩眼卻無畏的瞪著近在咫尺的金髮青年。
「哼!怕的話就別逞強,跪下來求我啊,可能我會考慮拿走你兩根手指就好了。」他大笑,說話時的氣息還不停噴在我臉上。
他的同伴也紛紛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對不起,請讓一讓。」
驀地,一個頎長的身影無視一場即將爆發的大學生被不良青年圍毆的事件,硬要在我和金髮青年中間走過。
我偏過頭,對上了一隻慵懶的血紅色眼瞳。沒錯,只有一隻而已。
他擁有一頭黑色的頭髮,前面的瀏海有點長,遮住了他半邊臉,只露出了漂亮的左眼。儘管如此,卻不難發現他長得真是他媽的好看,就連眼前這些準備揍人的流氓都把他當成美女般看得目不轉睛。
手裡拿著一把傘的他,帶著懶散的眼神瞟了金髮青年一眼,彷彿罩上了一層冰霜的帥臉完全看不出情緒。
「呃……」金髮青年猶豫了一下,還是鬆開了我上衣,讓出了位置。
我愣了一下,以他火爆的性格,幹嘛不揪住對方的衣領說「讓個屁」的話?!試問我長得不比那個冰山差啊,為什麼待遇差這麼多?
再看回那個冷峻的少年,他應該很清楚眼前這群流氓正準備對我出手吧?看到這種場面的人,至少也會開口質問對方想做什麼,甚至警告他們別在大庭廣眾下鬧事,否則會報警處理之類的話吧?
可是那個看上去跟我年齡相仿的少年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彷彿我們只是大雨裡毫不起眼的小水點。
他若無其事的越過我們,走向騎樓的盡頭,拐個彎,背影很快在眾人的瞳孔裡消失了。
「咳咳!」金髮青年馬上拽回自己的靈魂,重新把目標鎖在我帥氣的臉上,伸出兩隻臭手繼續蹂躪我的上衣。
討厭,衣服破了他會賠我嗎?
面對眼前這個差點被某少年拐走了靈魂的流氓時,我心裡冒起一把無名火,沒兩下子就已經燃燒至全身筋脈。
「你給我做好挨揍的覺悟吧!兄弟們!給我狠狠的打,千萬別手軟!一定要把這個害你們失去大嫂的傢伙好看!」他用力推開我,身後的同伴馬上握緊拳頭一湧而上,嘴裡還發出了難聽的咆哮聲。
「哼!」我站穩腳步,露出了冷笑。
換作別人,剛才經金髮青年那麼一推,早已經摔個四腳朝天了。可是對於我這個自小就精通多種防身術和武術的窮學生來說,用來搔癢都還嫌太輕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我懂事以來就對打架特別有幹勁,彷彿體內的細胞一刻都不能靜下來,孤兒院的孩子常被我揍得鼻青臉腫,哭著喊院長。孤兒院苦口婆心勸我說打架是不對的,所以我開始轉移目標,什麼防身術都學,畢竟只有身在練習道場時,我才能光明正大的「打架」。
長大以後,我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一不打架就渾身不自在」的毛病。但只要有人忽略我帥氣的俊臉,我就會抓狂,一抓狂起來,我就會很想打架。
現在人家都已經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默認」剛才那個少年長得比我帥氣!
我重申,我這人什麼都好,就是無法忍受別人無視我這張帥氣十足的臉蛋!
吼,氣死人了,他們已經激怒我了!
我捉住了第一個朝我揮拳頭的青年的手臂,狠狠給了他一個力道十足的過肩摔。其他同伴見狀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一哄而上,手腳並用的襲向我。
我揚起自信的笑容,從外套裡摸出了一把原木色的彈弓。
「那是啥?」帶頭的那傢伙一看見我手裡那個應該出現在小孩手上的玩意兒時,頓時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你是三歲……」小孩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他突然按著胯下倒在地上痛得直飆淚。
「幹!那是什麼!」殺豬般的怒吼聲。
「石頭啦,你小時候沒用石頭射過小鳥喔?」我打了個哈欠,若無其事的說。
「媽的!竟然用石頭射我小鳥……嗚嗚嗚……」他氣得不知所措,一動怒,小鳥……呃,小弟弟更痛了,連話都說不下去。
「竟然跟娘兒們一樣攻擊男人的寶貝,你是娘兒們啊!」旁邊的兄弟見狀怒不可遏,掄起拳頭衝向我。
「啥?說我是娘兒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擒著玩味的笑,我從地面上撿起了好幾塊大小不等的石頭,開始瞄準最前面的那個傢伙。
擔心胯下跟友人一樣被石頭命中,那群人馬上驚呼一聲,紛紛以雙手護著重要部位。
「中計囉!」縱身一躍,我手上的石頭快速從彈弓一一射出,向他們的額頭打招呼。
一人一塊,不多不少。
他們全都吃痛的摀著額頭,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哼!誰叫他們瞎了眼,居然不把我這個帥氣的少年放在眼裡。
我越想越氣,不理會他們已經七橫八豎倒在地上哀號,很沒品的多踹了他們幾腳。求饒和呻吟聲綿延不絕的傳進我耳裡,我佯裝沒聽見,像個痞子般來到那個幾乎已經黏在牆上目瞪口呆看著我的金髮青年面前。
「喂,快說,到底是誰比較帥氣?我還是他?」我盯著他的目光,陰沉的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
「呃……」正在瑟瑟發抖的他好像聽不懂我的問題,正瞪著一雙金魚眼看著我,彷彿我會忽然發難把他吞進肚裡似的。他吞了吞口水,然後像個被色狼非禮的女生般尖叫一聲,馬上抱著胸……呃,是抱著頭逃之夭夭。
「妖、妖怪啊——」他的同伴們也紛紛忍著痛爬起來,有樣學樣夾著尾巴逃逸。
啊!這時候我才想起自己打架時,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不小心露出嗜血和暴戾的駭人表情,彷彿想把人生吞活剝似的。
孤兒院院長曾經取笑我說,如果我跑去當拳擊手的話,一定能輕鬆獲勝,因為對手鐵定會被我可怕的表情給嚇破膽,這樣我就可以趁人之危,攻他個措手不及。
嘖嘖嘖,沒想到一個孤兒院院長竟然如此卑鄙吧?連我都有點看不起他了。
那些流氓轉眼間已逃得乾乾淨淨,騎樓下頓時又只剩下了雷雨聲。
不過,經過這場小插曲之後,騎樓外的雨勢已經變小了。我彎下身拿起行李箱,順便撿起剛才那群人忘了帶走的雨傘,就這樣衝進已轉小的雨裡。
我拿出外套裡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仔細端詳。
唉,在黑漆漆的雨夜裡,要找個地方一點也不容易,但我不得不接下這個嚴峻的挑戰,因為我不想在公園或天橋底下度過這個寒冷的夜晚啊!
我無力的垂下肩,拖著笨重的行李開始探險……呃,是找房子去。
※ … ※ … ※ … ※
孤兒院院長一直說我個性糊塗,要是哪天迷路了一點也不奇怪。
真該死!這次竟被他的烏鴉嘴說中了!
我一手撐傘,一手拉著行李在雨裡停停走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始終找不到爸的房子。看樣子,還是找個路人來問路吧,否則再這樣像隻無頭蒼蠅南北不分的亂竄,說不定天亮了還在迷宮般的住宅區繞呀繞,不累死都餓死了!
天空還在下著雨,路上寥寥可數的行人無不撐著傘疾步而行。我伸出手,都還來不及張口詢問,他們已經匆匆越過我身旁,咻一聲走遠了。試了幾次,結果都一樣。
在這個下雨的街頭,誰也不想在寒冷的路上多逗留一秒鐘。
我嘆了一口氣,正想放棄向路人問路時,忽然發現迎面來了一名披著黑色波浪捲髮、身穿一件及膝黑色小洋裝的少女,有點蓬起的裙襬把她襯托得可愛極了,而且她長得非常漂亮。
少女揹著一個黑色小背包,正優哉游哉的在雨中散步。
沒錯,是散步,而且還是赤著腳呢。那雙原本應該穿在腳上的長靴,卻被她提在手上,好奇怪!她任由從天而降的雨水淋在她身上、髮上,雖然看起像個落湯雞,卻不減她渾身散發出來的美麗光輝,也充滿了神祕感。
我不由自主的走向那少女,分了一半的傘給她,然後讓她看我手上的地址。
「請問妳知道這地方怎麼走嗎?」
她停下腳步,彷彿受到驚嚇般看著我。
這時,我才發覺自己的行為有點冒昧,連忙向她道歉,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妳在雨中漫步,但是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這地方。我剛從南部來到這裡,對這裡的路一點也不熟悉……」
「沒關係。這裡嗎?」她接下我遞過去的紙張,微笑著打斷了我。
那笑容幾乎快勾走了我的魂魄。
我的鼻血和口水差點就要流下來了,眼前的少女好漂亮、好有氣質,連聲音也像是一股清流般清脆動聽。只不過,她臉上化著黑色系的濃妝,連唇膏也是接近黑色的深褐色。要是哪天她卸了妝,換套可愛的淺色洋裝站在我面前,我未必能認出她來。
「妖豔的魔女……」我腦海裡馬上勾勒出這五個字。
差點就要脫口問她是不是在玩角色扮演,扮演哪部動漫的魔女了。
像魔女的女生更具吸引力吧?人們不也常說嗎?女生不壞,男人不愛……呃,我又走神了。幸好她未察覺我的花痴樣,專心看著我手上的紙張。
「這裡很容易走的……」
她三言兩語就說明了路線,我道聲謝,想把雨傘留給她,她卻搖搖頭,從背包裡拿出一把可摺合的小傘,綻放著花朵般的燦爛笑容說:「我自己有。」
說完,她打開那把小傘,連再見也沒說,就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她的背影已被從天而降的雨水給糢糊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只顧著看美女!」我敲了自己腦袋一記。
※ … ※ … ※ … ※
好不容易,我終於根據少女指的路線找到了那個素未謀面的老爸的家。
就快累斃的我一想到可以馬上躺在柔軟的床上大睡一覺,巴不得立刻衝進那棟看起來已有些年代的獨立洋房。
沒想到爸生前的生活還過得挺優渥的,住在這麼大一間房子裡。
我微笑著打量爸留下來的房子,似乎忘了自己曾經有過「我不稀罕老爸財產」的想法。在這裡住下的話,除了可省下租房子的錢,說不定還能把裡面的房間全租出去,那麼每個月的生活費就有著落了。
一邊打著如意算盤,我推開籬笆門,從口袋裡掏出安律師寄給我的鑰匙準備趨前打開門鎖時,赫然發現屋內正亮著燈,而且隱約有人在裡面走動。
「嚇?!」
我退開一步,看了牆壁上的門牌一眼,是這裡沒錯啊……難道裡面還住了其他人?不可能啊,安律師說我是爸遺產唯一的繼承人,而這棟房子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在住!
「難道是老爸知道我今天要回來,所以特地從陰府回到人間來看我嗎?」我吞了吞口水,雙腳像是生了根似的杵在大門前。
不對啊,要是爸回來看我,他都已經死了,幹嘛還要開燈呀?再說鬼不是都很討厭光線的嗎?
說不定是小偷發現這房子在擺空城,偷偷潛進去行竊?
吼——不能原諒!我生平最痛恨那些幹壞事的不法之徒,更何況是準備偷走屬於死人……呃,我爸的東西!
一打開大門的鎖,我已迫不及待踼開門板衝進屋裡。
屋裡有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少年正想踏上階梯,他一聽見聲音馬上回過頭來看著我。
咦?為什麼眼前的少年看起來有點眼熟?特別是那隻慵懶的紅色眼瞳。
我想起來了!他不就是剛才那個見死不救,一副泰然自若從我和金髮青年中間走過的少年嗎?他、他、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我老爸的房子裡?
他看起來很年輕,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爸的鬼魂吧?那麼,他很有可能就是小偷囉?
原本就已經很不爽對方長得比我帥的心情又瞬間爆發了,可是我還沒開口說話,他已經淡淡地開口問我:「有事嗎?」
現在到底是怎樣?拜託這是我爸的房子咧!為什麼我反而成了訪客?
「你是誰?這明明是我老爸的房子,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氣急敗壞的質問。
「原來是元先生的兒子元澍,幸會。」面不改色的把話說完,他轉身走上樓梯。
咦?他居然知道我是老爸的兒子,那一定不會是小偷。不過……他到底是誰啊?好像看到我是意料中事、在房子裡來去自如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彷彿這裡是他家似的。
可是,安律師沒說這裡住著其他人啊!
「喂!等等!」我踏前一步,叫住了他。
停下腳步,他懶懶地轉過身面對著我。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爸的房子裡?」
「我住這裡。」簡短的說完,又繼續爬他的樓梯。
可惡,簡直沒把我放在眼裡!
「可是安律師說我是這房子的繼承人,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住在這裡?」我沉住氣問他。
「我是元先生的助理。」這次他頭也不回的回答我。
「喂,你就不能停下來好好跟我說話嗎?你想趕去投胎呀?」我被他無禮的態度給惹火了,也跟著踩上了階梯追向他,然後一把扳住了他的肩。
「有事?」他冷淡的眼神令我大為光火。
咦?等等,他說他是爸的助理,難道是……偵探社的員工?
「你是偵探社的員工?」我好奇的打量著他。
他看起差不多跟我一樣大,卻已經在偵探社工作了?他不是學生?腦子裡,問題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有效的沖淡了我體內的怒火。
「沒錯,而且多年來我一直住在這。」他偏過頭來跟我說話。
多年來?這麼說來,他說不定是爸……領養的孩子?
可是要開口問對方是不是被爸領養的孤兒,是件很不禮貌的事。畢竟我也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最討厭別人觸碰自己心裡的疙瘩,那是一道永遠無法痊癒的疤。
沒錯,我們是被大多數人瞧不起的孤兒,因為我們都是被父母遺棄的垃圾。
「你的意思是說,我爸的偵探社還在營業嗎?」晃了晃腦袋,我盡量把注意力擺在正事上面。
「算吧,我想。」他索性轉過身,雙手抱在胸前,態度冷淡得像在跟陌生人交談。
「為什麼這麼說?偵探社的員工不都還在嗎?」我百思不解。
「是這樣沒錯,不過偵探社也只有我一個員工。」他的回答直接且簡短。
欸?我以為爸經營的偵探社是一間頗具規模的公司。這麼說來,爸必須親自調查每一件受人委託調查的案件嗎?就像電影裡面的情節一樣。
如果眼前這個少年只是個助理,那麼爸離開了,偵探社不也……關門大吉了?
「所以偵探社是已經不存在了?」
「不,只要接到委託,我還是會進行調查。」
「就……你一個人?」我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他點點頭,問:「有問題嗎?」
「呃……」我好像不小心質疑了他的能力,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
「如果沒有其他事,那麼,晚安了。」旋身,他像隻貓咪般踩著輕盈的步伐,三步併成兩步爬完樓梯,拉開第二扇門走了進去。
「欸……」我想喊住他,卻已經來不及了。嘖,態度真是有夠冷淡的。
當天兵又路痴的衝動少年,遇上優雅卻冷漠的貓男偵探,
急驚風與慢郎中的相遇相激,結果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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